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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觅被安顿在璇玑宫偏殿,正是仲商之前的住所。岐黄仙倌给她施了针,强行压制了呕血,她就静静的躺在床上,唇边血迹点点,眉头紧紧蹙起,哪怕是病弱,依旧美的惊人。仲商向岐黄仙官咨询过情况,便坐在她床边,心中十分忧愁。润坐在一边陪同。仲商回想起当日宫变,问道:“当日锦觅吐出的那药丸,陛下可认得?”
他素来见多识广,非她所及,他若不知,那就没办法了。润沉吟片刻,犹豫道:“我也不知。不过我曾在梦陀经上看到,上古有奇药,名为陨丹,专为断情绝爱而用。看书上描述,和锦觅仙子吐出的那药丸很是相似。”
仲商断然道:“这不可能,锦觅哪里断情绝爱了?她可比我懂情多了,都和旭凤有了夫妻之实。我和陛下还......”还没有夫妻之实呢。润顿感惊讶,此事他并不知,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仲商只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,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。润关切道:“怎么了?”
仲商摇了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,且先让我静静。”
她苦思良久,一拍脑门道:“想起来了,你一说陨丹我就觉得有些耳熟。原来如此。”
不待润发问,她继续道:“我师尊斗母元君陛下是知道的。她老人家有个好友,人称妙清华真人,为人颇有些......聒噪,常常来寻师尊说话。他是个全才,门下弟子众多,其中有个弟子就是专习剑道。他还曾指点过我剑法,只是他老人家所传剑道,和我所修剑道不同,后来就没有再指点了。”
“有一年,真人来找师尊谈玄。我修为尚浅,也听不懂,便被赶出来和真人带来的童子一起玩。那小童子告诉我说,他们门内的大师姐和大师兄刚喜得麟儿,门内人俱都欢喜不已,还提起一桩旧事来。说是几十万年前,他们大师姐为情所伤,心伤欲死,痛不欲生。他们师尊没办法,就取了一个丹丸告诉她说:此是上古奇药,名为陨丹,吃了能断情绝爱,再无痛苦。那大师姐听了,立刻便吃了。那小童子说,上古奇药陨丹,丹方早已失落无考,他们师尊给的那丹丸,其实是暂时封印七情六欲用的。他们门内有一门剑道,修到高深处,需要元神纯净,心无旁骛,心神与剑合一,方能大成。为了修行,就想出了一个办法,要修剑道最高层时,先自我封印七情六欲,以使元神纯净无所扰,从而能专心体悟剑道。待得剑道大成,再行解开封印。这所谓的丹丸就是配合封印用的,因封印七情六欲后,效果极似上古奇药陨丹,他们师尊心中一阵促狭,便把此药也取名为陨丹。当时那小童子还拿了丹方给我看。那陨丹炼制起来十分复杂,我对他们的剑道又没兴趣,只草草看了一遍,现在都不记得了。”
润听完,眉头紧皱,半响忧虑道:“若真如此,只怕更糟了。”
仲商不明白,润解释道:“七情六欲,也可称为识神,正与元神相对应。修道者,莫不修元神。元神为身体之真主,须得时时压制识神,修行方能有所得。若以商儿所言,锦觅仙子体内的,是压制七情六欲的丹丸,再结合先花神遭遇,只怕这丹丸是从出生就服下了。七情六欲一直被压制,就如同小草被大石压制,一旦反攻,反噬力度必然强烈。而锦觅仙子的元神,从未受过七情六欲磨炼,毫无抵挡之力。这样下来,元神力薄,彻底被识神压制,此消彼长,只怕后果不妙。”
仲商忙问:“会如何?”
润道:“轻者来说,就是......略愚,易为情绪所控,不辨是非。重者,道基断绝,修行之路自此而终。”
仲商不曾想后果竟会如此严重,沉默半响道:“是与不是,且先探个究竟吧。”
润问:“你是想探锦觅仙子的意识海?神仙不比凡人,这很危险。”
仲商道:“顾不得了,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
润道:“我随你一起去。”
仲商闭上眼睛,运起血脉牵引之术,缓缓侵入锦觅的意识空间内,润紧随其后。锦觅的意识海里,是一片花的海洋,正是花界。本该美不胜收的景致,却只剩下了残花败枝,一片倾颓,仿佛刚被什么肆虐过一样。仲商小心翼翼的四处找寻,并无锦觅的影踪。只见远远有个小屋子,里面不时传来啜泣和叫骂声。仲商捏紧拳头,深吸一口气,决定去探个究竟。
这小屋是树枝搭成,很是整洁漂亮,屋内也很宽阔。仲商小心的伸头查看,却见屋内有两个锦觅。一个身形瘦小,形容狼狈,衣衫破损,身上伤痕累累,缩在角落里低声哭泣,另一个却身健体壮,横眉立目,手中拿着枝条,正在抽打瘦小的那个,一边打一边叫骂:“你竟然杀了他?你竟然敢杀了他?我那么爱他,你竟然杀了他,我要打死你,打死你。”
瘦小的锦觅一边哭一边低声辩解:“他杀了爹爹,还打伤了临秀姨,我应该杀了他,我要为爹爹和临秀姨报仇。”
那健壮的锦觅一听,顿时抽打的更凶了,她不知用的是什么枝条,每抽打一次,瘦小锦觅的身形就会淡一分,而她自己的身形则更加壮实一分。
最坏的情况出现了,仲商与润对视了一眼,心中俱都十分忧虑。仲商掐了个法决,变成水神洛霖的模样,看了润一眼,润点点头。润故意在外面制造出一些响动来,那健壮锦觅听到响动,扔下枝条出去查看。仲商趁机上前去看瘦小锦觅,那瘦小锦觅一看到她,立刻扑过来,哭泣不止:“爹爹,觅儿好想你,你不要走,别离开我。我给爹爹报仇了,我杀了凤凰了。爹爹你还回来,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?”
仲商忙抱住她,心中酸楚不已,这都是她的错,她只一心想着报仇,一心积蓄力量,却从来没有关注过锦觅心里在想什么,她太忽略锦觅了,不然早该发现她的异常了,也不至于拖到今天这般田地。她抱住锦觅,柔声哄道:“觅儿不怕,爹爹这不是在这里吗?爹爹不走,爹爹会一直守护着觅儿的。”
锦觅伏在她怀中继续哭,紧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放,哭了半天终于哭累了,只一个劲的抽噎,怯生生问:“爹爹怪觅儿吗?我没能早点杀了凤凰,我心中还舍不得他,爹爹是不是很失望?”
仲商哄道:“怎么会呢?觅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了,爹爹心中一直都为你骄傲,怎么会失望呢?”
锦觅终于放心了,继续伏在她怀中不说话。仲商见她神色倦怠,柔声道:“觅儿是不是困了?睡吧,睡吧,爹爹在这里守着你。等你睡醒了,就能看见爹爹了。”
她轻轻的哼起歌儿,锦觅慢慢的放松下来,不一会便睡着了。
润则在屋外变幻成旭凤的样子。那强壮锦觅一看到他,顿时就傻了,脸上似悲似喜,变幻个不停,半响,颤抖着嗓音道:“凤凰,你是来找我的吗?”
不等润回答,她就急急辩解道:“不是我杀的你,我根本不想杀你,我那么爱你,怎么舍得杀你?是岚妹妹,是她给我看了梦诛,骗我说是你杀了爹爹。都是她们骗我的。你要相信我,我那么爱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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