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朦胧中,筒子楼弥漫一股着潮湿阴凉的灰尘味。
又一个大冷天。家家户户屋门紧闭。但说话声、哭闹声、自来水声,锅碗瓢盆碰撞声组成的交响曲,被融化的雪风带着,一阵一阵往过道里灌。
整栋楼外面看着寂静,里面呆着耳朵吵炸。
来上海一周多,黎蔓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惊醒,用弹簧发夹盘好头发,带上银耳环,赶早到楼下买油条过早。
卖早点的阿婆阿嫂是宁波人,在这做了快十年。
阿婆头发花白,穿老式盘扣棉袄。阿嫂是她儿媳,短靴,长袜,呢子套装,满头卷发同松坂庆子一式一样,见了谁都笑眯眯的。
店里吃粥赠自家霉豆腐,酱瓜蟹糊黄泥螺一小碟只要两毛。有口皆碑,生意兴隆。巴掌大小吃店里外都是附近居民,都爱围着阿嫂调侃,“冷不冷,穿格么漂亮寻几个老倌?”
阿嫂满脸和气,“不寻不寻,和阿姆过过算了。”
“骗鬼,没儿没囡,年纪轻轻,不寻不可能。”
黎蔓接过油条正要走,突然被阿嫂拉住,“我人老珠黄了,寻个屁。侬有登样小歪可以给阿拉小娘介绍。”
外头进来个皮包客,搭着阿嫂肩膀睇她,“阿嫂,我就是登样小歪,侬帮我介绍介绍?”
黎蔓淡淡扫他一眼,拎着油条扭头离场。
未及走远,身后响起洋泾浜普通话:“哎,开玩笑而已,脾气格大?来了七八天,笑都不和大家笑一声。”
“冷脸美人,正常。她不笑酥半爿。她一笑整个人酥烊掉。”
“男人就是肤浅。好相有啥用?照样只能做服务员!”
周围懂行的,顿时哄笑,“就是生的漂亮脾气傲但是做服务员才有意思……”
“哎呀,你们这群死人,不要在我这里乱讲……”
这就是俗世。人间本就如此。黎蔓懒得搭理它们,踩着满地冰霜离场,身影一片清高傲气。
回到三楼,舅妈正在筒子间过道上灌开水,“回来了?那这里就交给你了。”
含之、宛之蹲在煤饼炉前烘手取暖,以南在酒店工程部做学徒工,做体力活,看响动应该是刚起,见了她笑嘻嘻的打招呼:“阿姐又去买油条啦。喷香。”
筒子间洗手间巴掌大,寒暄几句后,舅妈拎着开水,带他们去宽敞、热闹的水房洗漱了。黎蔓留下戳开水泡饭,切油条倒酱油,夹霉豆腐。
周萦之直到泡饭闷软时才回来,眼乌珠抵黑沉沉地杵在门口,也不讲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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