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.被埋没的那把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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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莺从厚雪之中坐起身，掸去身上的碎雪往双手间呵气，湿热的气息给手套上带来片刻的湿润和温暖，周身的寒凉不得不让她先从雪地里脱身，站立着拍去身上的冰冷。

所以，现在的情况到底是……

她也说不清是发生了什么。大雪过后的第二天，堆积廊间与庭院的厚雪形成阻碍，每人都执了清扫雪堆的工具在本丸各处忙碌着，她也不例外。

只是在一瞬的恍惚间，晕眩侵蚀了她的意识，再睁眼就在这样的地方。

这里没有草木的声音，也没有建筑耸立阻挡住寒风，那些呼啸的风声中没有携着雪，可地面的雪层却已达膝处，差些将刚刚躺于雪中的她淹没。环绕在耳边单调的风刮雪面的声音，带着刺骨的寒凉吸取她体内的热度，着实可怕。

回到久违的孤独中，青莺按着心口摇了摇头，轻叹着向前迈出第一步，沉重的脚步抵开或松或实的雪层，试探着挪动脚步，确实踩进地面后才倾身向前。

冬雪掩埋的东西太多，眼前一片黑暗的她，虽然习惯于在暗无边际中前进，在这样除了风雪再无其他的路上，也得小心不落入雪下的断崖或陷阱。

藏于腕间的佛珠抖落，松松的挂于手掌间，过于喧闹的风搅扰了思绪，重复行走的动将会使人麻木，她深谙这无边无际的行走多么悲凉，唯有这串佛珠的声响能敲醒不被触动的心绪，归还安宁。

指间轮转的佛珠随着步履前行而动，青莺辨不清方向，找不到归家的路，心头想着本丸的大家便有了前进的动力，这条路就不会让她觉得漫长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那风和雪依旧，佛珠的音色却有了不同。

那哗然如石子的碰触声回荡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间，使她听出了白雪中掩藏着什么。

缓慢艰难的脚步稳稳地行向那方向，身带霜寒的女性淌雪而过，低首抚向光洁的雪面，犹戴黑色手套的手掌拨动，从上层雪中翻出了一抹冷光。

断裂的刀刃如引路的面包，在她的摸索间诱她走向某个方向，在手套隔绝了锋利后，她拈着雪中的片片亮色，取出手帕盛着那些断刃，不厌其烦的摸索前进。

血腥味透着风逐渐传来。

青莺一愣，拢着帕子上的刃加快了速度，扫过雪的手掌在手套内僵硬，拾起刀刃的动也不如开始那样轻松，本就畏寒的身体在雪中前进，也有了入骨的酸疼，顿顿的拉住她的脚步。

渐渐失去力气的膝盖弯曲，青莺撑着厚雪堪堪站稳，指间却碰到不同的一片布料，勾住那片布料的手掌上移，摸到了撕裂划破的裂口，还有黏连在布料上的血痕。

“……还活着吗？”

没有回应。

她渐渐靠近身带那沾血衣物的主人，掌心隔着手套感受的不太清晰，但那人的手掌垂在身侧，宛若断刃般的冰冷渗入她的肌肤，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。

她握住那只手，感受着属于男性的手掌，已经失去了生的力量。

替那人拂开覆在身上的冰雪，青莺始终没有放开那只手，哪怕躺于雪地中的人始终没有回应，如沉睡般静静置身于雪中，没有呼吸声，唯有他满身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渗入她的手套中，提醒着她这人还是活着的。

死去的人是不会流血的…

俯身向着那人面前，她的手抚过对方面颊感受温度，那贴服在他面颊边的长发如丝绸般滑过她的腕间，缠绕住垂落的佛珠，又不带痕迹的散落雪中，留下浅淡的印记。

“袈裟？”

替他拢紧衣物保证体温的青莺低囔，指间触及的样式像极了她所熟悉的，她没指望得到回应，那丝血腥味在接近他的时候愈发浓重，她也能猜得出对方伤势有多严重，只能暂时期望他的温度别在被雪带走。

不论此人是好是坏，这样的雪天，他也只是个受伤的人。以她的抉择，救人也是最普通不过的一项。

将他肩头已经断开的盔甲取下，连着刚刚找到的断刃绑在腰间，身形并不强壮的女性扶起面前的人，放弃拖着他在雪地里受凉的打算，拉起他的手臂扛在肩头，背负起他的重量慢慢前进，寻找风雪中的出路。

脚下的印更加深刻，两人的衣摆搅乱身旁松开的雪，延绵向无边的雪间。

“……在雪里死的人会找不到回家的路，所以，请撑下去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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